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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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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立夏,扎努家旁的红薯地里长出了筷子般长的红薯藤,远远望去碧绿的像一块宝石,和远处山头白云飘过的蓝天相映衬着。近处低矮的节节草覆满的田埂上,一群松鼠在打闹着,从地头追逐到地尾,每隔几丈便能看到几株被咬断了的红薯藤和被啃得只剩下残皮的红薯种,这里仿佛成了它们的游乐场和进食区。

“湫、湫、湫湫。”

突然,一声驱赶声打破了这充满“吱吱”声的氛围,略显狭窄的小山坳里顿时响起了人声,一群松鼠慌忙逃进了地旁的小树林里,爬到高大的松树枝上,吱吱叫了几声跳跃着消失在树林深处。

“这群该死的老鼠,刚长出来的红薯藤都被咬断了,今年留着要种红薯的地还有那么大,又得去寨子里找其他家买了,价格还高,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不行,要得想办法把这群祸害都弄死掉。”扎努的妻子娜莫愤怒地自语。

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后,看到在摆弄蜂槽的扎努气就不打一处来,语气不善地说道:“扎努你还有闲心情弄这些呀,你不去看看地里的红薯藤都被老鼠吃光了,你就吃这些木头吧!有时间弄这些玩意,还不如去地里赶老鼠。”

扎努撇撇嘴,心里不禁暗想到“这婆娘是不是吃错药了,火气怎么大。红薯藤被吃了你找老鼠发呀,又不是我吃的,我能有办法吗?”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不敢触妻子的眉头,自找不自在。毕竟,火气中的女人碰不到,这是扎努深有体会的。

“蜂槽弄好以后,把蜜蜂养起来不就有蜂蜜吃了吗?老鼠多就去买点老鼠药,往那一放不就可以了吗?”扎努弱弱地回答到,并不是因为怕娜莫,只是村里的干部一直宣传要关爱和尊重妇女,要家庭和睦,男子也要有大胸怀。

“药药药,你就知道药,不看看你大哥家的鸡和你自己家的鸡每天都是在红薯地旁边乱逛,平时说了多少次叫你弄个鸡圈你也不弄。老鼠药一放,全部死光了你就开心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和你大哥交待。”扎努的妻子不满地说道。

这时小扎努从房间里走出来放下手机,不满地说“爸、妈你们又在吵什么呀,不就是老鼠多吗,去街上买一些老鼠夹子去捕一下就可以了呀,只要做陷阱的时候注意一下,避开那些鸡就可以了!”

“小扎努你也不说说你爹,你看他一天的不务正业,就弄他的那些玩意……”

“阿妈,别说了,你去买一些老鼠夹子回来我去捕”小扎努连忙出言阻止,要不然娜莫的那张嘴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扎努和小扎努都是知道其厉害的。

“看看你儿子比你还有用,真是老子不如儿子了。小扎努我现在去买一些回来给你,指望不上你阿爸了。”娜莫说完就背上包骑上摩托车上了街。

这种争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毕竟生活就是从争争吵吵中走着过来的,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扎努也能理解,也知道自家婆娘的脾性,苦笑几声就继续弄自己的蜂槽。近几年来,蜂蜜的价格也是挺可观,每一次卖了钱最开心的还是他的妻子娜莫,等到时候还会抱怨扎努养的太少了来年一定要扩大一下规模,多养一些呢。

扎努家离街只有4公里左右,经过国道特别方便。虽然当地政府规定五天为一个街天,但每一天也总会有当地百姓拿自家种的蔬菜或是从山里采摘回来的的野菜到街上售卖。街上也有来自江西、湖南的外地人开着的杂货铺,每一天都是热热闹闹的,急需的东西大多都能从他们的店铺里买到。半小时后扎努妻子回来了,摩托车把手处还挂着半塑料袋子的老鼠夹子。小扎努接过塑料袋子里十几个崭新的老鼠夹子,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那段和外祖父一起去山里捕鼠的日子。

(二)

那年小扎努9岁,外祖父55岁。那时扎努家还是村里的贫困户,虽然有国家政策的帮扶改善了生活条件,但餐桌上的肉还是隔个十几天才能有一顿。外祖父作为猎人的后人懂得一些狩猎的技巧,但随着山林里动物越来越少,不得不放心弩箭拿起了锄头。但那源自骨子里的猎人“野性”使得他闲不住,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便会想办法改善一家人的伙食,而山里的老鼠成了最好的目标。那时外祖父会去街上买来数个老鼠夹子,带上小扎努便一头钻进山林里去捕老鼠。想起童年的这段捕鼠时光,小扎努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但随后便是对慈祥外祖父的无限怀念。虽然外祖父已经走了许多年,但这些简单的捕鼠技能还是很好的传给了小扎努。

小扎努还记得外祖父每天都戴着一顶破旧的军绿色帽子,也从未见换过其他款式的帽子,不知是有好几顶同款还是仅此一顶;长满皱纹的脸庞就像是半坡上被雨水冲刷过的旱地,一条连着一条;刮了一茬又长出一茬的黑色胡须下总是叼着一根竹管旱烟杆,总是燃着自己家种的大兰烟,那一股烟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得清清楚楚;还有那双龟裂的手掌上扁平的指尖缝里填充着黑色的物质,不知是泥土还是植物的汁液。年龄在外祖父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再美丽的麻梨花总有凋零的一刻,再香的稻米香也总会随风飘散。

要走完从家到山林的这一段路程并不容易,要爬的山高、沟深,十分消耗体力,还会有蛇横卧在猎人开辟出来的野路上,一闻人声吐着信子慢吞吞地爬进旁边的乱世石堆里。当然,还有些性子烈的、毒性大的黑蛇,一见人便跑得已经没有影了,能看到的只有太阳底下一闪而过的鳞光。蛇是不常见的,但老鼠却不是稀罕物,随便钻一条小野路往旁边一瞧总会看到数条鼠路,有新的也有旧的。

“小扎努,山林是天神‘厄莎’赐予我们拉祜族最好的宝物,它就像是我们的第二个阿妈,养活了祖祖辈辈。没有食物了往山林里走,树枝头、水沟旁、泥土里,总会找到充饥的食物;没有肉食了拿上猎枪往山林里走,总能打到解馋的肉食;生了病往山林里走,你能找到治病救人的草药。对于山林啊,我们要心怀崇敬,像爱护我们的母亲一样爱护它。”

小扎努点点头,对外祖父说的这些话却没有留在心里,此刻他满脑子都在跟着老鼠跑。外族父的脸上挂着微笑,也不管小扎努是否能听进心里头,边赶路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只手里还拿着被磨得锋利的长刀,将挡在路上的蒿子杆、树枝砍掉,还不忘对跟在身后的小扎努打趣到:“小扎努,你知道山里有多少种老鼠吗?”

“我知道呀,有在地上跑的小老鼠、还有经常偷吃阿爸阿妈种的豆子的大老鼠、还有会在树上飞的长着长尾巴的漂亮老鼠,前不久阿爸还抓来了一只被我阿妈烤了,我也吃了呢。那条漂亮的尾巴现在都还挂在屋子里头,阿妈还说阿爸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才能逮到老鼠。还有……额……还有好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小扎努手舞足蹈的讲述着,不忘提一下自家阿爸的嗅事。

“是啊,老鼠的种类是有很多的,有生活在家旁柴堆或是沟里的家鼠、臭鼠、田间地头的田鼠、山林中以树洞做窝的飞鼠、吃竹子的竹鼠、经常穿梭于树枝之间的松鼠等。那你阿爸有没有教你怎么去捕老鼠,怎么下扣子呢?”

小扎努瞪着小眼珠子,摇摇头“我阿爸说我还太小了,还掰不开老鼠夹子,怕夹到我的手就没有教我,说等我再长大一点,有了能掰开夹子的力气就教我。”

“倒也是。”外祖父点点头,对于扎努的做法还是认可的。

“今天外祖父就和你讲讲捕老鼠的一些方法,你用脑袋瓜子好好记着!”说着将手中的长刀插回刀鞘中,刀带轻轻一跨背到后背上。

“捕鼠的方法也有很多种,我们拉祜族以前的猎人最常用的是用猎枪打或是弩弓射,虽然老鼠小但对于经常浪迹山林的猎人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有的时候也会叫上八九个人带上猎狗一起去赶老鼠,这种方法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成为了一种娱乐活动,不仅可以联络和其他猎人之间的感情,也可以增加与猎狗之间的默契;如果是在家旁晚上还可以用电猫线,这个威力可就大了,一电就是一锅,有时还能电到黄鼠狼。现在有了捕鼠的老鼠夹子,方便携带,也不易损坏,加上吃老鼠肉的人也越来越少,捕鼠的工具和方法也渐渐地失传了。当然,现在还有用老鼠药的,坏处就是这些老鼠不能食用了。”外祖父带着回忆略有遗憾的向小扎努讲述着人们捕鼠的方法和场景。

“用夹子捕鼠虽然说比较简单,但要注意的细节还是挺多的,也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小扎努你要记住,以后你要来捕鼠时,去街上买夹子的时候买来的夹子咬合力要强,两边齿印的缝合度要密集,这样能避免夹住的老鼠不再次逃脱;新买来的夹子还要在边缘部位系上铁丝,铁丝的柔性要好且不易被扯断,为了好掩盖也要细一些;制作陷阱时最好是选择几条老鼠路的交汇口或是单一路线且痕迹较为明显处。要注意不能选在老鼠路太过宽阔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不易把控老鼠的行径,可能会擦边而过。选好做陷阱的地点以后要拿一把小刀挖一个适合放夹子的小坑,然后用叶子轻轻将夹子遮盖,并铺上一层细泥与地面相衔接。这些遮盖用的叶子要柔软宽大,如果一片无法盖住夹子可以再加一片,用的细泥一定要细,与旁边泥土的颜色不能有太大的差别。弄好这些后撇一根小细棍子轻轻地将夹子上方的细泥拔平、扫去表面较大的细泥,这样就能避免跳夹时夹住泥块从而使老鼠逃脱了。除了这些也要学着积累和分析老鼠的习性,就比如松鼠大多是在早上到傍晚这一段时间活动较为频繁,老鼠和山鼠则是在夜间出来觅食,在捕鼠时要学会观察,这样就可以大概确定去查看陷阱的时间。下好扣子后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就是要清理好陷阱周边的痕迹,捕老鼠没有捕山鸡、鹧鸪那样困难,对于气味的掩盖也不需要太过注重,但做好细节工作很有必要的。小扎努啊,你要好好记住这些,等以后外公走了这些就都要靠你们这些孩子传承了。”外祖父语重心长的说着,说到起兴时就会深吸一口旱烟。

孩童时期的小扎努还处在懵懵懂懂的年纪里,对于外祖父所教导的这些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晚上还有香喷喷的老鼠肉吃罢了。如今,老鼠肉的味道怎么也记不起来,但外祖父的话语却牢牢的印在了脑海里,随着时间模糊掉的部分也越发清晰了。小扎努晃晃脑袋将回忆慢慢抚平,找来细铁丝系在夹子上后,拿上一把水果刀便前往了红薯地里。

(三)

五月傍晚的天还是那般的热,没有一丝凉意,仿佛要惩罚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看着那些见人便跑的长尾松鼠,小扎努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了。心里想到:“这些松鼠被夹子夹住后会不会很疼,老鼠家里是不是还有小老鼠等待着家人的回归呢?”

随即小扎努摇摇头,“这些松鼠都是该死的,吃谁家的东西不好偏偏要来吃我们家的,居然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你们就乖乖等着做我的落网之鼠吧。还有那些不想死的,家里有妻儿的就不要来我家这块地里了,赶快转移场子吧,如若不然休怪我无情!”

小扎努一边说着一边饶着白薯地转了一圈,寻找着最佳的放夹子的地方。白薯地有些宽,铁夹子有些少,只能根据松鼠来回的路线来铺设铁夹子陷阱。

“松树底下的树根旁和灌木丛里鼠路多、还新鲜,是个很不错的地点,还有白薯地里也可以放几个,里外夹击总会有松鼠经过触碰到陷阱的。”小扎努自言自语地分析着。

选好做陷阱的地点后便是准备工作,要挖出放夹子的小坑、要采来细嫩宽广的树叶、抓来一些细小的泥土、找来绑铁丝的棍子或是直接系在夹子旁的小树根上,还要做好痕迹的清理工作。十多个夹子花费了很长的时间,但看着布好捕鼠夹子的白薯地小扎努还是挺开心的。由于松鼠的生活习性和其他老鼠不同,它们觅食时间大多都是在早上和傍晚这一段时间,其他时候很少有活动的时候,去查看的时间也只要傍晚跑一趟便可以。小扎努下好扣子回到家时,娜莫在准备晚饭,扎努还在弄着他的蜂槽,不过交流的言语中已经没有了火气,看来时间也是让女人消火气的最好药剂之一。

“听寨子中的人说扎裸家的大儿子扎七回来了。”娜莫坐在凳子上挑拣着小蔑桌上的豆角,嘴里不停地说着。

扎努头也不回用凿子凿着蜂槽:“回来了,我昨天在路上还碰到了,戴着一顶帽子,满脸的胡渣,比起三年前廋了很多,精神状态也不好,碰到我还想躲一下结果被撞了个正着,叫了一声‘阿叔’就赶忙走开了!”

“你说,扎七以前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记得有一次他在放牛我在摞稻草,眼看着要下大雨了还赶忙跑过来帮我摞了很久的稻草,弄得自己满头大汗。我和寨子里的人聊天时还说他以后肯定会是个孝顺的孩子,可谁能想到他会作出那样的蠢事……哎!”娜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谁说不是呢,搞得到现在扎裸在寨子里都抬不起头来了。这三年来也不见他怎么逛寨子了,连酒都给戒了,有时说起扎七还会特别自责自己没有教好扎七,尤其是去给扎七阿妈扫墓时。”扎努也是惋惜到。

“今年还好了,扎七刚进去的前两年连给妻子扫墓都不去了,说是没脸见扎七阿妈了,小儿子每次去叫他时他也不肯去,也是难为他了,儿子的错落在了父亲身上。”娜莫将折好的豆角放进瓷碗里,拿起两个佛掌观准备削皮。

“说起扎七的事,其实扎裸也是有一定的责任在里面。扎七阿妈走的早,家里就剩下了两个孩子和扎裸。扎七阿妈的突然离开让扎裸无法面对便开始喝酒,后面越喝越多连工地都不去了,包工头也是心善来叫了他几次但都叫不动他。本就贫困的家越来越不好过了,再加上喝酒喝出了很多的毛病,生了几次大病家里的一点积蓄都没有了,听说扎七说了一次还被打了。后来,扎七也越来越消沉,在街上认识好几个‘二流子’跟他们混到了一起,慢慢的就开始跟着小偷小摸,被寨子人抓了好几次。寨子人那时就想过直接送派出所,但想到平时扎裸还是会做人就送回扎裸家教育他,也没有让扎裸家赔什么东西,毕竟扎裸家的情况也赔不出东西来。可谁知道扎七屡教不改,这一次居然约起来几个人拿着刀子直接到外地人养蜂子的地方直接去抢,最后虽然抢到了几百块钱也直接把自己给送进去了,扎裸还是太疏忽教育了。”扎努也不在摆弄他的蜂巢,倒出茶壶里的茶水喝了起来,眼中还有着些许的歉意。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寨子里的人。扎七犯了错就要承担,就要面对,只要出来了肯好好重新做人我们家还是要好好帮衬一下,不能让其他寨子里的人笑话了我们寨子。”

“这个倒是,一个寨子里的人即使前面犯过错误但也不能搞歧视,能帮则帮,毕竟年轻气盛犯错也在所难免。村长今早也通知说明晚要开一个会,叫我们每家出一个人到社房集中,我想可能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扎努应到。

听着阿爸阿妈的谈话,小扎努心里想到“人犯了错只要能改正寨子人会选择去原谅,那么松鼠犯了错只要改正了是否也能够被人们所原谅呢?”。

第二天傍晚,小扎努拿上长刀去白薯地里去查看夹子的情况,自家的大黑狗也窜了出来跟在后面,小扎努不得不捡起地上的土块驱逐大黑狗回家。

“湫、湫,大黑快回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次下的是夹子他不能像外祖父时那样带着狗进山,但从小从田间地头长大的狗性子野,你越是驱赶它越是得劲,扔出的土块根本追不是黑狗奔跑的速度,还朝着小扎努狂吼了几声。没办法,小扎努只好带着黑狗再次返回家里,用铁链将它拴好后再次走向白薯地里。

“吱、吱、吱”白薯地旁的小灌木一阵一阵的激烈晃动着。

“中了!”

小扎努欣喜的跑到夹子旁,只见一只手掌大的公鼠不断挣扎着想要挣开铁夹子,但后腿被死死的咬住疼的只能疯狂的咬着树枝和铁丝,地面的泥土被它踩得光滑。公鼠看着小扎努的到来安静了几秒后继续疯狂的挣扎。看着奋力挣扎的公鼠小扎努有欣喜,但更多的是不忍心。

“放是不能放了,看着它这么难受要不直接打死让它少受点痛苦。”想着,小扎努举起手中的长刀可怎么也下不去手,这比看着它痛苦挣扎更不忍心。

小扎努咬咬牙,别过头:“我还是赶快去看看其他的夹子,赶快拿回家让阿妈来打死。希望后面的夹子都落空,每天一只就够了。”

但老天就像和小扎努开了玩笑一样,一共12个夹子中了4只老鼠,有一个夹子里的已经挣脱出去只留下一只鼠脚,还有一个夹子只留下一段铁丝,老鼠带夹子都不见了踪迹。小扎努在旁边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看着不断挣扎的四只松鼠只能放弃寻找,跑回家里。

“阿妈,中老鼠了,有四只呢!”小扎努边走边说着话,并将手中拎着的四只老鼠连带着夹子一起递了过去。

“呦,小扎努不错嘛,一次就能捕到四只!你咋不自己打死呢?”娜莫开心的笑道,接过老鼠放在地上找来一根短棍打向老鼠,也不等小扎努回答。

“这害人的东西,这下遭报应了吧,叫你吃我的白薯藤,吃一棵棵就算了你还成片的吃。”娜莫用棍子凶狠地打着,嘴里还不断的骂着直到把它们打死的不能再死。

“小扎努,你要不要吃鼠肉,如果要吃我烤着留给你?还挺肥的,白薯藤都把它养肥了。”娜莫掂了掂手中的四只松鼠问道。

“阿妈,我不吃了,老鼠肉也不好吃,最近也有猪肉可以吃。野味吃了也不干净,容易得病。”小扎努连忙摇头。

“那我就拿给你阿爸,让他去喂他养的那几窝家蜂,免的他又拿冰箱里留着的猪肉去喂。”说完娜莫就拿着老鼠走向了屋后。

“阿妈,我再去把这几个夹子拿去布置一下。”小扎努拿起夹子,看到夹子上染着的血和鼠毛,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有一些失落,做陷阱也没有了昨天的那股兴奋劲。

补夹子的过程比第一次更快、夹子也少,不出意外最近几天都能捕到老鼠,毕竟吃白薯藤的老鼠数量还是很多的。补好夹子后,小扎努回到家吃了晚饭,在卧室打了几把游戏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有老鼠的梦。

在梦中,小扎努在去白薯地的路上看到一只有着长长尾巴的肥硕老鼠从白薯地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咬着白薯,迎着小扎努走了过来。小扎努连忙跑上前去问道:“这是我们家的白薯地,你咋从里面出来呀?”肥老鼠“吱、吱、吱”叫着。小扎努想要尽力听懂老鼠在说什么,可无论怎么努力就只有吱吱声。肥老鼠走了,走到了白薯地旁的灌木丛了。突然一声响动,发出了惨叫声,接着树木不停的摇动起来。小扎努急忙跑过去,只见肥老鼠在不停的打着滚,腿上被大夹子夹着怎么也挣脱不开。肥老鼠看到小扎努过来,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嘴里不停的吱吱着。

“看着你好可伶啊,我帮你把夹子掰开放你出来。”小扎努就这样一直掰夹子一直掰不开,老鼠疼得一直在惨叫,最后实在掰不开小扎努急醒了,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是早上六点多。

“还好是个梦!”小扎努庆幸到,想继续睡却怎么也没有了睡眠,躺在床上听着鸡鸣,心里默默想着事情。

(四)

小扎努是从阿爸阿妈那里听着神话、传说故事长大的,拉祜文化像一颗小种子一样从小便在他的心中生了根。从放牛的泥潭到学校的教室,也一直不忘天神“厄莎”先造出了天地、日月、分了四季、造出了动植物,而后才种了葫芦诞生了拉祜族的始祖“扎迪”和“娜迪”。也正是受神话故事的影响,小扎努的心中一直保持着“任何事物都是有生命的,受了伤也会疼”的观念。这也使得他到现在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每一次遇到受伤的小动物总会带回家中包扎、喂养,每一次逮到老鼠等损坏作物的动物时也不忍心伤害,总是拿给阿爸阿妈打死,自己则别过头去。

小扎努的心乱了,他不知道捕鼠是否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天明后,在饭桌上将昨晚的梦告诉了阿爸阿妈。扎努笑笑说到:“救一只老鼠救了一晚上还救不出来,看来是最近吃的太少了力气也变小了,来多吃点猪肉补补力气。”

小扎努白了一眼不正经的扎努。

“阿妈,我们拉祜族的《牡帕密帕》中不是说老鼠帮助‘厄莎’咬开了葫芦,我们的祖先‘扎迪’‘娜迪’才能从葫芦里走出来,这么算起来的话老鼠还成我们的恩人了呢,我们打死老鼠是不是太残忍了?”

娜莫笑着答到:“小扎努,这些只是神话故事,是先祖对拉祜族来源的一个想象,为枯燥的生活增添色彩和乐趣。故事中各种动植物为‘扎迪’‘娜迪’走出葫芦费了力气,这也是为了告诉我们拉祜族人要爱护自然,拉祜族与自然是离不开的。但你要知道地上跑着的、天上飞着的动物就像蚂蚁一样数不尽的。动物的世界里也如我们人类的社会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有自己苦自己吃的,也有小偷小摸的,就像老鼠偷我们的、吃我们的,它们就像吸食毒品的坏蛋一样,是不需要我们去可伶的。我们拉祜族人虽然要保持善良,但我们也不能忘了《扎努扎别》的故事,对于破坏我们生活和遭遇不公的事情我们要有不服输的劲头,更何况是生活在社会主义的年代里,我们在共产党的带领下走出了大山,结束了被欺压的时代成为了自己国家的主人,我们更应该幸福快乐地生活,对于破坏我们美好生活的东西我们都要想方设法的阻止他们。”

小扎努点点头,对于共产党是十分感谢和向往的,在他的心中是共产党带领着拉祜族人走出了“大山”,走向了光明而有发展前景的社会主义道路。让无数穷苦地拉祜族人有饭吃、有衣穿,过上了无数先祖梦寐以求的生活。此刻,共产党的火种在小扎努的心中扎根,在心里立志今后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做一名山里的捕鼠人和社会的“捕鼠人”,扎努和娜莫也都十分支持小扎努。

心有所向,必有前行的动力。小扎努一直坚定地坚守着自己成为一名共产党员的梦想,并不断为之努力着,虽然遇到了很多的困难,但都咬牙坚持了过来,在学业上一直保持一股冲劲。多年后,小扎努长成了一个高大的小伙子,很成器的以超一本线的分数线考上了警校成为了家族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走出了满眼望不到边的大黑山。曲曲折折的柏油路蜿蜒向远方,那里是梦想起航的地方。

“小扎努,上了大学要好好努力,不要忙着玩闹把学业给荒废了!”开学前的前一天,娜莫一边给小扎努整理行李一边喋喋不休唠叨着。

“知道了妈,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到时候给你带个儿媳妇回来。”

“你是该找媳妇了,你看寨子里和你同一年的孩子都能跑了。不过不要给妈带回来的儿媳妇彩礼太贵,要不然我们家也出不起彩礼钱。”娜莫笑着和小扎努打趣着

转眼,四年过去了,小扎努也到了毕业的日子。这天,辅导员找到了刚和舍友打篮球回来的小扎努。

“呦,扎努小朋友刚打篮球回来呀,年轻人真有干劲。我正好有事找你,在这碰到了就现在和你说了,我就不去宿舍找你了!”

“导员,生命在于运动,我们也要毕业了这篮球啊是打一次少一次,今天正好我们都有时间就一起嗨皮一下。”小扎努笑着摸了摸头,笑嘻嘻地说道。

“不知导员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一直以来你的表现都很优秀,也拿了这一学年的国家奖学金,你的论文也推优了还评上了省级优秀毕业生,学校这边呢通过商量想让你在下个星期的校级毕业生典礼上做学生代表发言,叫你好好准备一下!”辅导员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小扎努。

“这幸福来得太快了吧,导员,我都有点慌了,我怕我做不好啊!”

“小扎努自信一点,你很优秀的,我相信你可以的。你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我们学院的老师都看好你!”

“好的导员,感谢各位老师的信任,这几天我会好好准备的!”小扎努回答。

辅导员走了,小扎努冲了个澡靠在凳子上沉思着。

“发言稿我要写些什么呢,作为一名警校生就从自己感触最深的捕鼠写起吧。”小扎努自语着。

数天后,小扎努作为毕业生代表面对着学校老师和毕业生做了发言,为大学的求学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同志:

大家好!

很荣幸能作为一名优秀毕业生发言,感谢党和国家的培养,感谢学校和各位老师们的支持与认可,感谢这段求学时光里各位同窗的陪伴。今天我以一名即将走出校门,走向一线的毕业生和一名来自山里“捕鼠人”的身份进行发言。

捕鼠从我有记忆时起便开始了,那时是外祖父带着我去捕的山里鼠,我也从外祖父那里学到了很多的方法与技巧,只是许久未曾施展可能有些生疏了。对于捕鼠的目的,我也曾一度天真地认为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后来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对于事物的认识更加深入,对于捕鼠这一词有了不同的认识。我许多次见过被逮捕“老鼠”,有政府里贪污人民公款的单位人员、有隔壁村里吸食毒品的青年、有街头持刀抢劫的小混混。这些老鼠虽隐藏的很好,但最终都逃不过猫的嗅觉和捕鼠人的夹子。

对于鼠我们当地人是厌恶的,用他们的话来说“老鼠都不是个好东西。”这也和老鼠那讨人厌、遭人恨、毁人物的属性离不开,但相对于社会上的“鼠”,山里的鼠便没有了那么的讨人厌。我按其对社会和人民的危害性,将鼠分为了肥鼠、狂鼠、臭鼠三种类型。“肥鼠”者,身居要职,本应为民服务,却中饱私囊,如地沟里的老鼠又肥又大,此类鼠者极具代表性的便是贪官。“狂鼠”者,如孤魂般,为追逐“利益”而无所不为,漠视法律、蔑视生命,危害人民,如贩毒者、吸毒者、拉帮结派者等。“臭鼠”者,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结三俩群“二流”之人浪迹街头巷尾。虽无“肥鼠”、“狂鼠”那般有权势和危害性,但对于国家和人民有着极强的潜在性的危害。但无论是何种类型的“鼠”、无论如何跳脱都逃不过猫的抓捕和捕鼠者的陷阱。

作为一名警校生,我们要深知肩上所扛的责任担当,迎难而上,为民服务;我们要牢记自己的初心与使命,守护、保卫,时刻将人民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我们要有捕鼠人的性格,冷静、大胆、细心,时刻了解“鼠”的习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都是党和国家培养出来希望,未来需要我们的守护、人民需要我们的保护,我们是人们幸福生活的一道防线。此去,我们会遇到无数的困难,甚至献出我们的生命,但我们无悔。一日为警,终身为警人,一日为民,终身为人民!

今日,在此一别我们都将像蒲公英一样,循着党风和国家的需要吹向五湖四海,开出一片片美丽的蒲公英花海,将阴暗的山林点染出一片雪白,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欢声笑语。

走出校门,我们将牢记母校和老师的教导,将人民放在心间、将工作抓在手中,用在母校中所学到的本领扎根边境、守好边境,以一名“捕鼠人”的身份,将那么不法之“鼠”统统逮捕。前路漫长,道阻且艰,但我们有信心与决心能够做好们的本职工作,彰显我们的青春风采。今天我们以母校为荣,今后母校必将以我们为傲!

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毕业后,小扎努考上了警察岗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也许是天意,小扎努从大山里的边境县里走来,又回到了大山里的边境县。不同的是出来是为了求学,归去是为了守护。

(五)

“小扎努,你什么时候入职?”小蔑桌旁扎努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脸上满是愁容。

“下周一。阿爸你就不要担忧了,我也已经是个二十好几的人了,已经不在是一个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扎努无奈的说到。

已经记不清这是扎努第几次问小扎努入职时间了,入职工作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现在小扎努家里除了喜悦更多的是一种担忧。因为小扎努成为了一名边防武警,处在边境县的人家都知道边防警察是一项多么危险的职业,几乎每一天都在与隐藏的危险做着斗争。

“哎,边防武警是一个光荣的工作,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最可敬的人,他们日夜都在守护着我们的安全。但是,小扎努你要清楚这项工作的危险,你随时会面对穷凶极恶之人,还有贩毒的人……”

“阿妈,你快说说我阿爸,他又开始了。”小扎努朝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的娜莫喊道。

“小扎努啊,我们也是担心你,你说我们好不容易把你养怎么大了,万一你出了个好歹叫我们怎么办呀!”娜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阿爸、阿妈,你们就不要担心这担心那的了,虽然我的工作比起其它的职业危险性会高一下,但你们要相信你们儿子的身手,这几年我可不是白练的。”小扎努拉开短袖秀了秀自己的肌肉。

“哎,你这孩子……”扎努不再说什么,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阿爸,你少喝点,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等一下变成酒鬼阿妈要嫌弃你咯。”

“阿哥你看,我抓了条大泥鳅!”这时,五岁半的扎思从大门外面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装着黄鳝的塑料瓶子。

“扎思,慢一点跑等一下摔跤了。”扎莫阿叔在后面喊着。

“呦,咱家的小大王回来了呀,过来阿哥看看瓶子里装着啥?阿叔来家里坐。”小扎努一边抱起扎思,一边给扎莫阿叔让凳子。

“扎莫,来坐一下一起喝一杯,来尝尝娜莫前几天刚烤的酒。”扎努走进厨房里从柜子里拿出了个杯子,给扎莫倒上了一杯。

扎莫拉过凳子,围着小蔑桌坐了下来。“小扎努你什么时候入职?”

“通知说是下周一。”

“那快了,还有几天好好陪陪陪你家人,等后面工作了你就很少有回来的机会了。”

“好的,扎莫阿叔!”小扎努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着说道。

扎莫和扎努喝着酒各自聊着两个老男人间的故事,小扎努静静听着也插不上话。

“阿哥,听阿妈说你会捕小老鼠哎,你能教教我吗?”扎思用渴求的小眼睛看着小扎努。

“呦。我家小大王也想捕老鼠呀!”

“是的,我要捕个大老鼠养着,要比扎拉家的那个大。昨天他还和我炫耀说他妈妈给他买了个白老鼠,他的那么小,我要养的比他大。这么大。”扎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

小扎努笑了笑。“扎思,捕鼠啊不是个好玩的活,需要借助工具,像挂在墙上的那个铁夹子就是专门用来捕老鼠用的,捕老鼠你要……”小扎努跟扎思聊着如何捕老鼠,如当初外祖父和他聊的那样,虽然不知道扎思能否记在心里。扎思静静地听着阿哥捕鼠的故事,眼睛里流露着向往。

入职当天,娜莫整了好几桌的饭菜叫来亲戚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在亲戚朋友的祝福声中,小扎努走上了工作岗位,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边防武警。春去秋来,在岗的几年里小扎努兢兢业业的工作,参加了多起打击走私、偷渡的行动,也在边境缉毒中抓捕过贩毒分子,一直在践行着党员和捕鼠人的初心与使命。

(六)

“阿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我今晚要站岗不能陪着你过生日了!等我换岗回来在和你打视频电话,你不要睡着了哦!”小扎努在电话里和娜莫开着玩笑。

“你好好忙你的吧,我一个老人家过什么生日!儿啊,最近我做梦总梦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总梦到你出了意外,半夜总会被惊醒。你阿爸也说最近也是心神不宁,去看了磨巴也看不出什么来,你最近注意着点。”娜莫的话语中充满着担忧。

小扎努安慰道:“阿妈,你们就不要担心了,可能你们最近太辛苦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少想一点晚上就不会这样了!阿妈那我先挂了啊,等我晚一点给你庆生!”

小扎努挂了电话,班长走了过来。

“小扎努,是不是轮到你守岗了,辛苦了,注意安全!”班长拍了拍小扎努的肩膀!

“是,班长!”

“我听说今天是你阿妈的生日,本来想让扎裸和你换个班的,不巧的是他刚被安排做其它任务了,班里人也没有空闲的,只能今晚多辛苦你了!”

“是的,感谢班长的关心!班长没事的,等我值好班回来再和我阿妈打视频!”

“安排好就行,祝你阿妈生日快乐!整理一下准备上岗。”

“感谢班长,那我先上岗了!”小扎努朝着班长敬了个军礼。

今夜的夜色不是特别的好,没有月光,气温也有些低,除了能望见远处驶来的点点车灯外都是漆黑一片。头顶的夜空中传来断断续续的乌鸦声甚是凄人,路旁的灯光打在小扎努的脸上抹上了一层白光,略显煞白。小扎努背着枪笔直地站立着,目不转睛地盯被检查的车辆并用余光瞥着远方来往的车辆,边境的夜晚是最为危险的。

前方,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地驶进了边境检查站。

“汪、汪汪、汪汪汪……”

这时,警犬不断的狂叫,正在检查的边防战士瞬间警觉起来,握紧了手里的步枪。

“这位师傅请靠边停车,配合检查!”

“这位同志,我们也没有拉东西就几个人,都是有出入证的,我们还有急事,你看能否通融一下……”司机露出和善的笑容。

“这位同志,请配合检查!”边防战士再次严肃地提醒到。

司机见无法通融,不动声色的朝着后视镜使了使眼色,开始踩油门。后方三名同伙见状急忙从座位底下拿出了手枪朝着这名边防战士打去,旁边一位战士眼疾手快的将这名战士扑到掩体后。“砰”歹徒的这一枪打空了。

“注意,注意!歹徒有枪!”领班急促的高喊着。

“一队注意疏散群众,保护群众!二队放障碍物进行封锁!”

小扎努急忙拉响警报,拿起枪跑到了掩体后面。车上的三个歹徒拿枪向边防武警点射,一个歹徒开足汽车油门准备冲岗。

“砰、砰、砰砰”小扎努身旁的水泥地溅起了灰尘。小扎努瞄准机会,趁着歹徒换弹夹的间隙开枪射击,不知是好运还是原本枪法就好的原因这一次射击击中了一名歹徒的腹部。

“前方、前方还有一个被困的群众,快,掩护……”不知哪个边防战士喊了一声。

此时,歹徒也看到了那个趴倒在车后瑟瑟发抖的女人,一个正气急败坏的歹徒将枪口对准了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离女人最近的小扎努冲出掩体,一把将女人扑倒在身下,侧个身将枪口留给了自己的背部。砰、砰、砰,歹徒的子弹打在了小扎努的背上,所幸小扎努穿着防弹衣子弹未能穿透身体伤到身前的女人。

“啊……”女人被吓得大叫,欲要挣开小扎努的双手,奈何此时她被吓得使不上力气。

小扎努咬牙安慰到:“别怕,有我们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掩护……”

砰砰、砰砰、砰砰砰,激烈的枪声中,小扎努和女人被拉到了掩体后。几分钟时间,班长带人赶了过来与歹徒展开了激烈地对射,将四名歹徒全部逮捕。

“小扎努、小扎努,你还好吗?”班长急忙了跑过来。

“人…人…她……还好吗?”小扎努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背部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

班长看着此时倒在血泊里的小扎努眼泪忍不住地流了出来,擦了泪水回应到:“放心,她很安全,你把她守护得很好!”

听到这里,小扎努咧开嘴角傻笑了一声。

“班…班长…我,好困!我好想睡会儿。”小扎努无力的说着话,嘴里不断的渗出鲜血。

“小扎努你不能睡,快给我把眼睛睁开!你要敢在这个时候睡,你就是个逃兵。”班长抱着小扎努吼叫着。

“班…班长…我感觉我快不行了,我…我想给阿妈打个电话……”小扎努艰难地睁大眼睛,但眼皮仿佛有着千斤重,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小扎努,你等着,班长这就给你找手机拨通电话……救护人员,快啊、快啊!”班长叫喊着远处急匆匆跑过来的急救人员。

“扎四,快去给我找一部手机,快…快…”扎四急忙跑向营房。

急救人员赶了过来,急忙给小扎努检查、止血、放上担架。

“快,快,把他送医院进行抢救……”医护长急忙安排着。

“医生、医生,小扎努情况怎么样?”

护士长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急忙爬上急救车进行目前所能做到的急救。

在急救车关上车门的最后一刻。“班长、班长,手…手机…”扎四从远方疾跑了过来,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五分钟后,班长收到了消息,小扎努身中四枪,子弹打医院,在路上牺牲了。班长整个人顿时没有了气力,还抱有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跌靠在墙上。班长不知道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小扎努的父母,如何告诉班里的同事,24岁的年龄啊,就这样……

班长沉默了一夜也没有勇气将这个消息说出来,他特别害怕,也不知道如何去开口,是部队里相关部门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小扎努的家人。

“嘟嘟嘟嘟嘟嘟……”深夜里急促的电话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扎努拿起床边桌子上放着的手机接起了电话。

“你好,是哪位?”扎努打着哈切问道。

“您好,我是边防武警的李鑫,请问您是小扎努的父亲吗!”电话里传来悦耳的女生。

“是的,有什么事情吗?”

“有个不幸的消息需要告知你们,希望你们做好准备!”李鑫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怕刺激到对方。

“……”

“你说。”扎努的心顿时咯噔一声,顿时没有了睡意。

“是这样的,你的孩子小扎努同志在刚刚牺牲了,他是个优秀的边防战士。”

“你确定是小扎努?你没有打错电话?”扎努急切的大喊到。

“请您节哀顺变!”李鑫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打通这个电话也是自己给自己打了许久的气。

“扎努,大晚上乱叫,吓我一跳,你这急躁的脾气好好改改。是小扎努的电话吗?他说晚上换岗回来给我开视频,来,把手机给我我来和他说。”刚睡下不久的娜莫翻了个身,伸手准备拿过扎努手中的手机。

扎努,紧紧地握着手机,没有让娜莫拿过去。

“你干嘛!”娜莫有些生气。

此刻,扎努的心很乱也没有任何思绪,他不知如何开口。“娜莫,小扎努出事了!”

娜莫顿时脑袋一片空白,着急的问道:“小扎努怎么了,你不要和我开玩笑……”

“小扎努走了。”扎努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娜莫听到这个消息晕了过去。

(七)

经过多方协商和扎努、娜莫的争取,小扎努的遗体得以家人自己安葬。这一天是个吉日,天下着蒙蒙细雨,好像是一位在哭泣地老母亲落下的眼泪,那么凄凉、那么伤人的心。运送小扎努遗体的灵车从远方的山坡上缓缓地行驶着过来,一步一步地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乡里的领导、村委会的负责人、被救的女人、亲戚朋友、寨子里的人都来了,都来迎接这位英雄的回归。

“小扎努阿妈、阿爸,逝者已逝,生者坚强,节哀顺变!小扎努是我们乡里的英雄,他为守护人民而献出了自己宝贵地生命,我们都会记住他的!”乡里的负责人小声安慰着扎努、娜莫。

“小扎努阿妈、阿爸,小扎努的牺牲我们也倍感痛惜,你们要坚强。以后如果遇到困难就来村委会里,我们都会尽可能地帮助你们!”

“是啊,扎努、娜莫节哀,小扎努走了但寨子里的人都如同是你们亲人,我们都会帮助你们的。”扎七村长也紧随其后的安慰着。

……

“感谢大家,小扎努是我们家的骄傲,”

小扎努被葬在了外祖父的旁边,娜莫说“小扎努捕鼠技巧是从外祖父那里学来的,爷孙俩都是捕鼠人。一个捕山里的鼠、一个捕社会里的鼠,他俩待一起也有个伴就不孤独了!”扎努也同意了。小扎努叶落归根,可惜的只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对于为人民做出贡献的英雄,党和国家未曾忘记。小扎努用生命和不法分子展开斗争,危急关头保护了人民的生命安全,授予小扎努国家一等功的荣誉称号,市里授予了小扎努的家庭“一等功臣之家”,并赠送一幅“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

“扎努、娜莫,你们看这牌匾多好看,小扎努啊是我们寨子建立以来获得最高荣誉的人,他是寨子里的英雄啊。我得叫寨子里的村民以后多带着自家的娃多来看看。你俩也不要觉得烦啊!”村长扎七兴奋地说着,仿佛被授封的是自己。

“扎思,你也要好好向你阿哥学习,他是个了不起的捕鼠人!”。

“大爹,我会向阿哥学习的,等长大我也要像阿哥一样做一个捕鼠人。”小扎努点点头,对着扎七说道。

“多让孩子们来看看吧,这份荣誉不仅仅是属于小扎努一个人的,他还是属于我们寨子,属于大家的!”扎努移了移凳子,拿起热水壶将茶壶重新添满了热水。

小扎努的屋子里,半面墙都贴满了各种奖状,方形的桌子上摞着数十本的荣誉证书,中间位置摆着小扎努用生命换来的一等功奖章和证书,这些是小扎努从六岁半到二十四岁奋斗的汗水。娜莫看着那满墙的荣证书发着呆。

“阿妈,你又一个人在这里想阿哥了吗?”刚放学回来的扎思走了进来,打断了娜莫的思绪。

“扎思,你要好好记住你阿哥小扎努要向他学习。他是我们家的骄傲、是拉祜族的英雄。你阿哥扎努是一名合格的‘捕鼠人’,老鼠看到了都要躲得远远的。现在你阿哥虽然不在了,但他一定在另一边守护着边境的人民。”说到这里,娜莫的眼睛又开始渐渐地湿润起来了,那句“阿妈,生日快乐,等我晚上回来和你打视频给你庆祝生日!”永远的定格在了脑海里!“小扎努啊,阿妈还等着你的视频电话呢,可你确欺骗了你阿妈……”眼泪不住地从眼眶里溜了出来。

扎思看到阿妈哭了,赶紧用小手擦了擦娜莫的眼泪“阿妈,你是不是想阿哥了,你不要哭了。医生说你在哭的话眼睛会瞎掉的,阿哥在那边看到你哭他也会难过的。”

“阿妈刚刚只是有灰尘进了眼睛里,擦擦就好了!”娜莫紧紧地将扎思抱进怀里,不再说话。

地头阴暗的洞穴里隐藏着一群老鼠,吱吱吱地啃食着白薯藤。远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拿着夹子小心翼翼地在地头布置着陷阱,嘴里自语着:扎努阿哥说过,捕鼠要有方法、要讲技巧……

拾年沉沉期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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