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

北京别墅里有一群韩国生,专攻北大清华


授权转载自网易文创人间工作室

(),作者:马福全

我问他在清华的学习生活,他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说专业课挺难的,用英语授课,他完全听不懂。不过转刻他脸上又明朗起来——因为老师们对外国学生的要求并不高,“无论如何都可以毕业”。年夏天,我在读研究生二年级,已经过了向父母张口讨要生活费的年纪,在北京的开销让我经常陷入焦虑,接了不少廉价的翻译兼职。为了千字90块钱的收入,我通宵达旦地翻译钻井和发电机的材料,熬夜大半年,我的眼睛被许多密密麻麻的血丝包裹着,感觉随时都会爆裂。室友劝我身体要紧,我捡着桌子上掉落的头发,心中郁闷,可不知除了翻译,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有一天,我在学校的水房偶然瞥见了热水器上的一张广告。字很少,只占据了A4纸上方很小的一片位置:“寻找可以教中文的老师,学生是韩国人,不会说中文。你不用懂韩语,但普通话要标准,有教学经验。待遇面谈。”A4纸下方是竖排的电话号码,用剪刀剪成了细长条,已经被撕去了几条。我暑假时曾辅导过一个小升初的男孩语数外课程,心想,教韩国学生学习中文,应该不会比这个难吧?于是我撕下了一条,回到宿舍便发了条信息过去,很快,发广告的宋先生就要我过去。第二天下午,我从学校换乘了两次公交,提前来到一处高档小区门口——之所以感觉高大上,是因为小区门口的保安身穿着奇特的制服,肩上的勋章和头顶帽子上的缨柱,都让人想起民国电视剧里的高级将领。这装束,倒是和大门一侧的“XX公馆”几个字相得益彰,不过保安一开口,说的还是夹杂着河南方言的普通话。登记身份证时,他凑过来,看到我写了“号”房,立即“哦”了一声,说:“是家里养大狗的那一家吧?”平时见到的北方住宅小区,都是非常粗暴实用,很少看到一两棵树,楼房比雨后的青草还要拥挤,而这个小区里除了成排的绿树,还有花坛和喷泉,像是公园。我按照保安的指引,走到一栋3层的小别墅前,一个穿着米色背心的男生正在门口立着等我,他问了一句:“您就是老师吧?”说着,突然低头对我行了个礼,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客厅里弥漫着化妆品的香味,那个男生用有些拗口的中文,让我坐在沙发上“等3分钟到5分钟”,就离开了。我没有坐,匆匆打量了下客厅里的摆设:花草在落地窗前生长得很好;沙发后面高高地堆了十来个箱子,上面的韩文我认不清,但从图案看,感觉应该是面膜;同样显眼还有一个长长的衣架,上面挂满了各种颜色的运动裤和外套,大部分都是校园里流行的韩国棒球服。正在我凝神于窗外阳台上两条白色的大狗时,忽然听到楼梯那边有声响,下楼的是一个男生,看起来年龄和我差不多,长相很阳光,孔武有力,一见到我笑眯眯地把手伸过来。我也腼腆地走过去,暗自感叹韩国人太注重礼节了。坐下来聊了两句,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在电话里和我交流的宋先生。他的普通话不错,大概在中国生活过不少年。听我称赞他发音标准,他笑着说:“哪里哪里!”这几个字他讲得尤其地道,尾音都带着北京味儿。面试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进行了半个小时。宋先生比我大4岁,当年从韩国申请到北京大学读本科,后来又念完硕士,在家人的资助下,他在北京租了这套别墅,每年从韩国带高中毕业生过来,在这里集中学习几个月的中文和数学,然后申请中国的名校留学。我忍不住问他:“是哪些名校呢?”“北大、清华和人大。”我之前从没留意过留学生进入中国高校读书的细节,听到这些金光闪闪的校名,我脑子里最先闪现的是老家县城昌盛路上的大字标语——我们县城有两所高中,每到暑假招生的阶段,两边的学校为了竞争生源,都会把毕业生录取北大、清华、人大、浙大的金榜发出来,因为加起来也没几个人,所以显得格外金贵。我又问了一句:“那这些学校好申请吗?”他没有正面回答我,朝我做了个鬼脸:“那就要马老师多费心了!”接下来,他又给我大致介绍了下授课的形式与内容:一对一授课,课程在学生自己的房间里进行,每节课50分钟,课时费75元。我在心里默算了下,一天8节课,那就是元,对比起熬夜翻译,还是挺让人满意的。离开前,宋先生交给我两本《博雅汉语》(北大出版的对外汉语教材),让我回去准备一下,并对我说,以后叫他“宋老师”就好,因为他也给学生上数学课。要下楼时,我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在阳台上和那两条毛色雪白的狗玩耍,忍不住往窗口走近了两步。但我没有跨过去,只是远远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这是什么品种的狗?”男生抬起头望着我,显然没有听懂我在讲什么,旁边的女孩慢慢摩挲狗脖子上的毛,一字一顿地说:“老师,它是萨摩耶。”然后男生和我对望了一眼,我俩大概都因为自己的无知,一起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缺少给外国人上课的经验,宋老师让我先教一个刚来中国的“零起点”女生。上次那个“米色背心”男生帮我敲开了3楼一个房间的门,开门的是一个披散长发的女生,微胖,看到我,很不好意思地低头行礼说“老西(师)好”。当她抬起头时,我先注意到了她额头上星星点点的青春痘。随后,我跟着她一起进了房间,她慌乱地抓起桌子上的指甲油、唇膏之类的小东西,往一个小手提包里塞。这个叫李敏先的女孩16岁,在韩国的中学读完了高二,因为爸爸的朋友和宋老师认识,所以“关照”她来到了中国。她说,自己不太喜欢学习,最大的愿望,是成人之后可以开一家鞋店。“然后就可以每天穿新鞋子了吗?”我笑着朝自己身后的衣柜旁边示意了一下——那里有一个10层左右的鞋架,整整齐齐码了各种运动款的鞋子,基本都是白色,却款式各异,最下面角落里是两双颜色鲜艳的高跟鞋。她很开心地笑了:“老师,我家里有很多!我来中国,它们不能来……一起……”接着,她一只手托着腮,用不连贯的中文和英文,加上自己手势和纸笔,告诉我,她“妈妈的妹妹”是个“大大的shoes工厂”里的“NumberOne”,可以免费从那里拿shoes——说到这里,她捂住了嘴巴,以免笑声太大被隔壁听到。当然,这是在我们上课半个多月之后的情景。最开始授课的时候,课堂上只会学习书本上的知识,因为她的英语太差,宋老师也不允许我们经常使用英语。我觉察课堂气氛非常枯燥,便试图聊了两次题外话,看见她一脸的问号,只能作罢。学习汉语拼音的时候,李敏先发音不准,总是会闹情绪。她会抓起课本来遮住自己的脸,夸张地喊叫:“It’sterrible!”我偷偷笑着,知道她只是耍小孩子脾气,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爬起来,理一理因为油脂过多而显得凝重的长发,继续读——因为宋老师给学生们制定了严格的测验,每天晚饭前都要测试,不合格的学生要上交手机,晚上在房间里上自习。李敏先最喜欢的还是课间休息。下课前,宋老师不允许学生下楼,他们能去的地方很有限。2楼有个大教室,是每周两次学生们“开会”的地方,晚上也有人在那里上自习,平常一到课间,他们就聚集在那里打闹。我和另外两个教中文的女老师也会经常在那里碰面,她俩一个姓方,一个姓朱,也都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不过学的是汉语国际教育,比我更专业一些。短短的课间10分钟,大教室里就像人头攒动的庙会,学生们彻底放纵起来,你追我赶,边跑边使用韩语大吵大闹。我和两位女老师像看客一样地相视而笑,感觉又回到了高中时代。“看来,韩国电视剧里的那些美女帅哥都整过容。”有一次,活泼善谈的朱老师抱怨说,“我看除了宋老师帅气一点,其他的也都很挫嘛!”我和方老师笑着附和她。她们俩都对坐在前排一个乖乖学习的男生很感兴趣,因为他皮肤白皙,长了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朱老师主动走过去和他打招呼,问他在这里的生活情况,男生有些害羞地站起来,问一句答一句,显得彬彬有礼。让我们惊讶的是,他的中文特别标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之前在韩国已经读过一年汉语班,这次来北京,是直奔北大的。“你们在这里生活要交多少学费?”朱老师好奇地问他。在这之前,她曾对我和方老师说过,她搭眼一看就看得出,这些孩子应该都来自富贵人家,是家庭优渥的孩子,脸上都带着“贵族的光泽”。“17万。”男孩盯着朱老师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一年交17万,吃饭和住宿都在里面。”我们一开始以为是韩元,见他红着脸确证是人民币,都不禁有些惊诧——一年花费17万元,在这个封闭的小别墅里上课,对于我们是不敢想象的“奢华”。方老师小声地说:“咱们的课时费才多少钱?这个宋老师,真黑心。”李敏先学习中文的进度不算快,用了将近两个月,我们才把第一册书学完。上课时,我看到她总爱玩弄自己的笔头,听课心不在焉,忍不住想批评她几句。但有时候见她气恼地握着拳头捶自己的脑袋,我又很同情她。她经常抱怨自己作业好多,说教数学课的那个张老师还会给他们布置习题,希望我可以“可怜可怜她”。一次,她说自己的妹妹在参加韩国的一个选秀活动,她要通过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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